關于作者:胡安·科爾(Juan Cole)是密歇根大學歷史系教授。
恐怖分子在巴黎殘酷槍殺法國諷刺漫畫雜志《沙爾利周刊》(Charlie Hebdo)的編輯、漫畫家和其他職員,連帶兩名警察,這件事在我看來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襲擊行動,意在分化法國和歐洲公眾。
像基地組織(al-Qaeda)這樣的恐怖組織,他們的問題在于招募的成員都是穆斯林,但大多數(shù)穆斯林對恐怖行動并不感興趣。大多數(shù)穆斯林甚至不關心政治,更談不上政治化的伊斯蘭。法國擁有6600萬人口,其中500萬是穆斯林。不過,民調(diào)顯示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不到200萬的穆斯林對宗教感興趣。法國穆斯林可能是世界上世俗化最強的穆斯林(前蘇聯(lián)民族穆斯林有宗教信仰和遵循教條的比例也很低)。二戰(zhàn)后,很多穆斯林作為勞動力移民到法國,他們沒有文化,其后代對中東的原教旨主義也很陌生,追求的是城市國際化的文化,例如饒舌樂和拉埃音樂(rai)。生長在巴黎的穆斯林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們更加虔誠,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反對暴力,忠于法國。
基地組織想從精神上統(tǒng)治法國穆斯林,但卻碰了一鼻子灰??墒?,如果它想讓法國人產(chǎn)生隔閡,讓穆斯林以為就因為自己是穆斯林就受到非穆斯林非人的待遇,這樣的話,基地組織就可以在反對種族歧視的問題上讓所有法國穆斯林產(chǎn)生政治認同感。
20世紀初斯大林主義者(Stalinists)使用過這種手段。幾十年前我閱讀過一篇報道,講的是哲學家卡爾·波普爾 (Karl Popper)1919年在維也納大學旁聽時,在長達六個月的時間里迷戀馬克思主義(Marxism)的故事。當他發(fā)現(xiàn)馬克思團體企圖用借刀殺,煽動武裝沖突時,他毅然脫離了這個團體。在1919年6月15日的行動中,警方在維也納的H?rlgasse擊斃了8名社會主義青年。對布爾什維克中的無恥分子——也就是后來成為斯大林主義的追隨者——來說,大多數(shù)學生和工人不想推翻商人階級的事實讓他們感到不爽,因此,他們中的某些人很樂意能將勞動者和資本家之間的“矛盾尖銳化”。
實施這次襲擊的人員顯示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練。他們操著一口純正流利的法語,肯定知道他們正中法國右翼領導人瑪琳·勒龐(Marine Le Pen)和仇視伊斯蘭教的法國右翼黨派的下懷。他們可能是法國人,但表現(xiàn)是久經(jīng)沙場。這場可怕的謀殺并不是針對宗教誹謗而發(fā)動的一種真誠的抗議活動,而是企圖挑起歐洲社會對法國穆斯林的大屠殺,如此才能讓基地組織的招募行為在突然間彰顯其取得的成功,而不是在真實的法國“北非后裔”青年(法國阿拉伯人玩笑地稱自己)面前支支吾吾。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有一些報道稱,這次遇害的兩名警察中有一人就是穆斯林。
在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基地組織在扎卡維(Abu Musab al-Zarqawi)領導下成功地在伊拉克部署了這種分化戰(zhàn)略。他們不斷地攻擊什葉派穆斯林及其圣跡,并在巴格達挑起對100萬遜尼派的種族清洗。在各種“達伊沙”(Daesh,ISIL或ISIS的阿拉伯語縮寫)化身的幫助下,分化行動進展順利。最后,殘暴和種族滅絕的策略奏效,達伊沙將所有在伊拉克的遜尼派阿拉伯人收攬進來,鑒于遭受了什葉派如此多的報復,這些無辜者只能去尋求保護傘,而保護他們的人就是有組織蓄意挑起這些事端的始作俑者。
"激化矛盾"是反社會和極權主義者的策略,目的是把人民從對漫不經(jīng)心的生活中拉出來后掠奪他們,轉(zhuǎn)移他們的精力和財富,達到一個自稱偉大領袖的變態(tài)目的。
唯一有效應對這種操縱策略的方法,如同大阿亞圖拉阿里·西斯塔尼(Ayatollah Ali Sistani)十年前想要告訴伊拉克什葉派的那樣,是不要因為小部分人的錯誤就沖動地責備整個種群,拒絕因政治身份而發(fā)動報復活動。
對那些要求無關人士為他們所謂教友負責的人——基督教從未有這樣的要求,遜尼派穆斯林學習和裁決的所在地愛資哈爾學院(al-Azhar Seminary)與包括阿拉伯聯(lián)盟在內(nèi)的22個穆斯林占多數(shù)的國家對這次襲擊進行了強烈譴責。
有一個模式可以應對恐怖分子挑釁和激化矛盾的企圖。在安德斯·貝林·布雷維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因挪威左翼人士對待穆斯林過于軟弱,從而實施大屠殺之后,挪威首創(chuàng)了這個模式。挪威政府宣稱不會使用武力反恐。他們將布雷維克視為普通罪犯予以審判。挪威人民堅守其讓人欽佩的挪威現(xiàn)代價值觀念。
大多數(shù)法國人將依然堅持他們在《人權宣言》里發(fā)明的價值觀。但是,狹隘可惡的少數(shù)分子會蓄意借此極端化自己的暴行而實現(xiàn)其目的。歐洲的未來取決于法國右翼領導人瑪琳·勒龐的追隨者們是否會成為歐洲主流。極端主義的興盛取決于其他人是否也呈現(xiàn)出極端主義,因而寬容勢必會打敗它。
請準許我向《沙爾利周刊》遭受的恐怖行動中受害者的親人、朋友和讀者表示沉重哀悼,包括斯特凡·沙博尼耶(Stephane Charbonnier),伯納德·馬里斯(Bernard Maris),漫畫家喬治·沃林斯基(Georges Wolinski),珍·卡伯特(Jean Cabut),阿卡·卡布(aka Cabu),Berbard Verlhac(又名Tignous)和其他受害人士。就像沙博尼耶(又名沙爾博)說過的那樣,"我寧愿站著死,也不要卑躬屈漆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