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對我來說是一個永遠難以忘懷的日子,不是因為它是我的生日,而是因為它是曾經(jīng)幫助過我,鼓勵過我,助我一次次度過難關(guān)的敬愛的吳建民叔叔的忌日。
2016年6月18日的北京本是晴朗明媚的,我本計劃這一天寫6月下旬的這一期專欄。然而當我一早聽到噩耗傳來,眼前的一切就都失去了顏色。我起初拒絕相信這是事實,不斷多方核實,然而接到的訊息卻一個比一個沉重。最終,雖然感情上仍然抗拒,理智卻告訴我,吳叔叔是真的走了!
驚悉噩耗,心如刀絞,難以平靜。于是我臨時決定,將這期的專欄文章主題改為“緬懷吳建民大使”。然而,實際下筆時卻發(fā)現(xiàn)如負千鈞。那一天我無心寫作,只是固執(zhí)地不斷搜索著我最為關(guān)切的問題:導(dǎo)致吳叔叔突然離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一遍遍瀏覽著最新的消息,直到深夜。一次次的最新消息顯示:“事故原因仍在進一步調(diào)查中”。
我在確認了吳叔叔死訊的真實性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知家父。家父與吳建民既是故交好友,又是多年同事。正因如此,我才有幸得以與吳建民叔叔相識,得以親聆他的教誨。吳叔叔與家父年齡相若,都是在上世紀50年代進入的外交部。他倆都是南方人,且吳叔叔的夫人、施燕華阿姨同父親都來自上海,也在外交部工作,他們很是談得來。后來家父作為中國代表團顧問參加聯(lián)合國海洋法會議期間,吳叔叔作為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團成員,又多次與家父共同參會,朝夕相處,彼此間更加熟稔。
據(jù)家父回憶,在吳叔叔與施阿姨被派常駐聯(lián)合國前,時任英文處負責人的冀朝鑄(后任駐英國大使及聯(lián)合國副秘書長)曾開玩笑說,吳建民和施燕華他倆一個在法文處工作,一個在英文處工作,正好是“英法聯(lián)軍”,“英法聯(lián)軍”要打去紐約了。
我平時很少聽到惜字如金的父親對別人有大加贊賞之詞,但我記得父親不止一次說過,吳建民很有才干,盡管在部里或有微詞,但仍難以掩其鋒芒。父親曾告訴過我,上世紀90年代末,吳叔叔本有機會被提拔為外交部副部長,后來或是因其風頭太勁,恐招物議,才決定將他任命為駐法國大使。我清楚地記得多年前吳叔叔私下里曾頗為感慨地說過:“圖虛名,遭實禍??!”盡管如此,吳叔叔卻仍拒絕退縮,即便退休后,也總是勇于站上風口浪尖的位置,雖年過古稀,仍像明星一般照亮著公眾的視野。
吳叔叔盡管事務(wù)冗繁,名聲在外,對昔日的老友卻一如既往,對我這個末學(xué)后進也一直多有照拂。
我成為一名新聞工作者后,在工作業(yè)務(wù)上與吳叔叔也有了交集。記得我在采訪2008北京奧運會期間,在新聞中心巧遇吳叔叔。他看到我很驚喜,說沒想到你也在這里。他得知我在從事新聞及對外報道工作后,很是高興,說記者也是使者,讓我繼承父親的衣缽,好好干,并在緊張的行程中抽出時間,主動給了我很多獨家專訪的機會。令我驚訝的是,吳叔叔不僅精通法語,英語也造詣頗高。吳叔叔曾做過外交部新聞司司長、發(fā)言人,他不僅熟諳外交事務(wù),對外宣工作也有深刻見解,對我多有指點。后來我在采訪2010上海世博會期間又遇到了吳叔叔。他那時恰是世博會主管機構(gòu)國際展覽局的名譽主席。年逾七旬的吳叔叔仍舊充滿活力,仍舊那么健談,仍舊那么光芒四射。
吳叔叔對我的工作一直給予關(guān)注,為我的作品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議。還清晰地記得,兩年前,他那時正忙于國內(nèi)國外的各種事務(wù),身在華盛頓的他還在百忙之中特別抽時間認真細讀我的作品,并做了周到中肯的文字點評,支持我在外宣工作上不斷進取。得知我在工作上遭遇了一些挫折感到沮喪時,吳叔叔還鼓勵我說他在工作上也不是那么一帆風順的,用他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激勵我堅持在外宣這條道路上繼續(xù)走下去。
今夕何夕,死者已矣,生者唯有長歌當哭?;叵肫疬@些往事,我心里甚是難受,因為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吳叔叔對我的支持與幫助,他便永遠地離開了,再也無法與我們相見。他慈祥的面容,和藹的聲音,親切的教誨,我永難忘懷。我想,只有在工作上不斷進取,推出更多好作品,才能不辜負吳叔叔多年來對我的支持。同時,對于一生理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總執(zhí)著奔忙于天下事的吳叔叔而言,或許唯有讓了卻君王天下事的人贏得生前身后名,這樣才能真正告慰他在天之靈,令總是行色匆匆的他,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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