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美國獨立240周年紀念日。近幾年，每年美國政府都會說今年的安保措施是歷年最嚴格的。一個以全人類的自由為己任的偉大國家，它的生日應該是全人類的節(jié)日，但事實上卻總是如臨大敵、如履薄冰，仿佛全世界都是它的敵人。
7月1日美國政府首次公布了其海外反恐行動中平民死亡數據。美國國家情報總監(jiān)詹姆斯·克拉伯（James Clapper）發(fā)布的報告顯示，從2009年到2015年，美國在巴基斯坦、也門、利比亞、索馬里等地使用無人機、戰(zhàn)斗機和導彈發(fā)動空襲473次，造成平民死亡人數在64人至116人之間，武裝分子死亡2372人至2581人之間。
美國政府三年前就開始起草這份報告，公布這些數據表面上是為了“給美國國家安全和反恐戰(zhàn)略帶來更大的透明度”，爭取國際社會對美國反恐行動的支持，其實是為了回應外界對空襲誤傷平民的質疑，為繼續(xù)使用空襲作為反恐行動中的“定點清除”手段辯護。
果不其然，這些數據一經發(fā)布，立刻受到多方質疑，其中提及的平民死亡人數大大低于外界的估計。外界認為過去七年里，美國在這些國家和地區(qū)的反恐空襲造成的平民死亡人數大約在200人至2000人間。白宮發(fā)言人喬伊·歐內斯特（Joshua Earnest）也承認，這份報告中公布的數字確實低于外部團體的統(tǒng)計。
2013年12月13日，也門首都薩那一個男孩走過一幅壁畫，指責美國無人機轟炸“你為什么殺害我的家人？”（法新社圖片）
這份花了三年多時間編輯和制作的報告在外界看來并沒有把主要精力用在準確的信息披露上。報告沒有詳細給出具體的空襲行動的時間、地點和死傷情況，更不用說死傷人員的具體身份信息。有關傷亡數字只用時間段和模糊的地理空間來表述。美國情報總監(jiān)辦公室在其聲明中解釋說，“無法對某些死亡人員的身份得出確切的結論”，并承認“美國政府在獲取精確數字方面仍有局限，將致力于獲取新的可信信息，適時修改此前的數據”。
同時，美國政府在這份聲明中也不忘指出，非政府組織難以像美國政府一樣在空襲前、中、后三個階段通過多個情報源綜合分析局勢，而且非政府組織的統(tǒng)計“可能會受到一些故意散布錯誤信息的影響”。
總部設在英國的非政府組織“調查新聞局”（Bureau of Investigative Journalism）在其2014年的一份報告中就曾指出，美國在巴基斯坦自2004年共計發(fā)動了400余次無人機定點清除行動，造成2379人死亡，其中只有約84人是基地組織成員。該組織稱擁有包括巴基斯坦政府在內的當地數百個消息源作為其報告的佐證。
相比戰(zhàn)機空襲，無人機的定點清除的經濟和政治成本要低許多。美軍2001年啟動無人機項目，此后越來越依靠這種空襲方式，無人機種類越來越多，參與的項目也越來越多樣化。無人機空襲的操作以遠程操作為主，從確定目標，鎖定目標到啟動打擊，殺戮變得像電腦游戲一樣。
要最大限度避免美軍士兵出現在戰(zhàn)斗一線，也就要犧牲對打擊對象身份確認時的精確度。換句話說，無人機空襲徒有“定點清除”的概念，行動起來奉行的卻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寬松標準。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曾經報道，今年1月初，美軍主導的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位于伊拉克北部摩蘇爾據點的行動中就明確設定了“平民死亡上限”，指揮官把上限設為50人。該報道稱：“當不能明確襲擊目標時，美軍就將這些無辜死亡的人稱為‘陣亡的敵人’?！?
無獨有偶，在發(fā)布這份遲到的報告當天，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簽署了一項命令，要求美軍在活躍戰(zhàn)區(qū)內外的所有空襲行動遵循“最佳實踐”原則，盡量減少平民傷亡的可能性。
奧巴馬總統(tǒng)一句“最佳實踐”也許可以挽回數百條無辜的生命，但卻無法改變美軍把戰(zhàn)爭變成作戰(zhàn)指揮室里的游戲的大趨勢。戰(zhàn)爭中的平民受《國際法》保護，避免平民傷亡現代戰(zhàn)爭參與方的共識和廣為國際社會接受的公理。美軍堂而皇之地單方面設定目標地區(qū)平民死亡上限，為了免除己方的傷亡，置《國際法》與公理于不顧。
每當有美國人在海外受到安全威脅時，美國政府都會在第一時間堅定地站出來，給世界塑造一種負責任政府的形象，傳遞了這樣一種鼓舞人心的信息：每一個美國公民的生命都值得舉全國之力去營救。但別國公民的生死，只是前線指揮官鍵盤上打出的一個數字。
美國在反恐戰(zhàn)爭中是戰(zhàn)術的勝利者，但卻是戰(zhàn)略的失敗者。美國高調反恐的15年，也是恐怖主義勢力急速擴張的15年。恐怖主義勢力滲透到很多原本安寧的地方。某種意義上，整個世界都在為美國失敗的反恐戰(zhàn)爭買單。
不僅如此，美國以反恐為名，夾雜的“私貨”也造成了很多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后果。伊拉克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至今沒有找到，但這個獨立國家原本的政權早已被推翻，陷入事實上的無政府狀態(tài)。伊拉克出產的優(yōu)質石油成為極端恐怖勢力的重要財源。北非短暫的“阿拉伯之春”后進入了“漫長的阿拉伯之冬”，那些歡呼自由和民主勝利的美國官員們對北非的爛攤子早已閉口不談。以反恐之名開展的全球信息監(jiān)控本質上是對基本人權的漠視。
此刻正在華盛頓焰火晚會上重溫美國的自由傳統(tǒng)和偉大立國精神的政治精英們，應該意識到要延續(xù)美國的偉大，就要改變美國的霸權思維。美國要學會推己及人。
戰(zhàn)爭中從來就不存在什么成功的精準打擊和定點清除。一切爆發(fā)都有片刻的寧靜，但一切死亡也都有冗長的回聲。
關于作者：李洋，中國日報四川記者站站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