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郭素麗的家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這位蘭州大學的碩士畢業(yè)生，2010年放棄了甘肅省委黨校的工作機會，來到了位于北緯53°的漠河縣北極鎮(zhèn)北極村——被視為“中國北極點”，緯度最高、位置最北、氣候最嚴寒，年平均氣溫只有零下1.3攝氏度，歷史最低氣溫零 下52.3度的地方，只為義無反顧地追隨少年的戀人——一個分配到北極邊防派出所的士兵。
曾經有一本寫邊防士兵愛情的書，提過這個故事中幸福的男主角——如今已是北極邊防派出所副所長的趙魯杰，書中寫到：趙魯杰當時身在派出所，不知道郭素麗是否還會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他被戰(zhàn)友們叫到北極村口，郭素麗給了他一個驚喜，當天晚上他們舉辦了婚禮；為了表達對郭素麗的愛意，他開始學習理發(fā)，每次給她理發(fā)，洗頭……
軍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提起這本書，趙魯杰說，如果你是為了這本書，恐怕你要失望了，這些都是文學加工的，其實真實情況根本沒有這么浪漫，我并沒有給她理過發(fā)，也沒有洗過頭。我工作忙，家里的大小活計主要都是她承擔的，而且她當時畢業(yè)后到北極村也并不是突然襲擊給我驚喜，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我知道她會來到這里。
他們高中是同學，2002畢業(yè)之后決定談戀愛，但一個考到了黑龍江，一個在內蒙古。4年之后，趙魯杰成為了大興安嶺邊防支隊自然氣候條件最艱苦的北極邊防派出所的一名外勤民警，而郭素麗則考取了研究生。郭素麗說：“我們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2010年我研究生畢業(yè)時，我們已經異地戀了8年，我們不想再分隔兩地，既然我們相愛，他作為軍人沒有選擇的機會，當然就是我要追隨他到這里，這有什么奇怪的呢？”
當事人覺得平凡的事，到了北極村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成了愛情傳奇。趙魯杰郭素麗所在的山東老家，當時的女子出嫁至少也要二十萬彩禮，趙魯杰說：“那里結婚彩禮流行‘萬紫千紅一片綠’，也就是一萬張5元的，一千張100元的，還有許多50元的?！惫佧惍斎粵]有提什么彩禮，甚至沒有婚紗，沒有結婚照，而且體面的工作也放棄了。
小村莊里適合素麗的工作崗位很難覓，生活也是難以想象的艱苦。沒有公路的泥濘的小村，夏天“雨天一腳泥，晴天一身灰”自不必說，關鍵是冬天最冷時氣溫零下五十多度……他們倆結婚后，在北極村村外租了一個22平方米的小房子，說是小房子，其實也就是老鄉(xiāng)家的一個車庫，在四面加了一層苯板后改裝而成，里面有一個大土炕，外面一個爐灶，加上同事借給他們的一臺電視機，就構成了一個簡陋的家。當時村里沒有通長電，家里的電視不用關——晚上10點準時停電，電視就斷了，電視發(fā)出聲響，那就是早上7點電又來了。由于房子的墻體很薄，保溫效果極差，每天早上，房門上都會結一層厚厚的冰花，屋里盛水的大水桶也會結厚厚的一層冰。
在寒冷的小村里火熱地生活
從來沒見到過爐子的郭素麗首先就是要學會用爐子把屋子燒熱。趙魯杰所在的派出所承擔著173公里的中俄邊境線，2380平方公里的管理區(qū)，三個自然村，一個林場1443戶3457人的治安管理，已創(chuàng)下連續(xù)11年無涉外事件、15年未發(fā)生重大刑事案件的記錄?？上攵獌H有的14名警官都相當繁忙。大斧子掄不動，郭素麗只能用小斧子劈柴，每次劈完手里都是一根根的刺。屋子沒有保溫層，所以燒一點火就熱得不行，但是沒有爐火一會兒又涼透了。
“那個時候，他下班回家，沒有電了，我們就縮在被子里，用手電照明，他幫我把刺挑出來，挑出一根來，就心疼地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郭素麗含淚說，這是她最難忘和感動的事。
有的時候，郭素麗感到有壓力，以前在蘭州上大學，她緩解壓力的方法就是逛一逛，然而北極村的商店商品潰乏，要想逛一逛就得去80公里遠的漠河。倆人最嚴重的一次爭執(zhí)是某年正月十五，郭素麗去漠河，“其實也并不是想買什么，就是身心俱疲想釋放一下壓力，”但最終因種種原因卻沒去成。她說剛開始會因為這些小事吵架，但現(xiàn)在“生活日漸平淡，也就很少拌嘴斗氣了”。
物資的匱乏，生活的瑣事雖說艱苦卻還是應付得了，真正的困難來臨卻是在懷孕之后，三個月的時候忽然大出血濕透了褥子，趙魯杰緊急送她到醫(yī)院，當?shù)蒯t(yī)院的醫(yī)生只好百度看咋回事兒，事實上，即使有個小病去拿點兒藥那里的醫(yī)生也常常先百度一下用量與用法。百度之后，醫(yī)生說不知道咋回事兒。夫妻倆連夜去了漠河縣醫(yī)院，觀察了一夜，醫(yī)院也說，看上去沒啥事兒，是否能保住孩子就得看天意。無奈的夫妻當即買了全價機票到了哈爾濱，6000元幾乎相當于趙魯杰倆月的工資，夫妻倆到現(xiàn)在提起來還感到心疼。
幸運的是女兒正常降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虛驚一場。郭素麗終于在北極村的學校找到了教師的崗位，國家的二胎政策出臺，他們又有了兒子。
幸福的一家四口
我們交談剛到晚上8點，他們的女兒翹楚就鬧著從外面回來要睡覺，兒子卻在外面堅決不回來。原來大女兒一直由夫妻倆人自己帶，沒有人幫忙，郭素麗就帶到她工作學校所屬的幼兒園，幼兒園中午接回來，吃完飯，下午要及時趕到學校，為此翹楚沒有時間午睡，晚上要早睡。盡管現(xiàn)在奶奶在家，有條件午睡了，但翹楚生物鐘卻定格了，一直不能午睡。郭素麗和趙魯杰都是山東人，喜歡吃面食，但是女兒是地地道道的北極村人了，和當?shù)厝艘粯?，喜歡吃大米。
郭素麗對現(xiàn)在的生活感到滿意，經過四次搬家，搬到了所在學校的公寓房，兩室一廳，一家人住了進去，如今趙魯杰的父母也可以搬過來一起生活，幫著照顧孩子。一家六口人就這樣扎根在這里，一步步地書寫自己人生的幸福路，也見證了北極村的變化：通了長電，有了集中供熱，修好了公路，每到冬夏兩季，游人們爭相擠到這里“找北”，呼吸這里的負氧離子，在夏至前后等待極光的來臨。
北極邊防派出所有句口號叫“一路向北，青春無悔”，14個平均年齡才28歲的八零九零后們，在這里建功立業(yè)。5月19日，北極邊防派出所被國務院、中央軍委授予“戍邊為民模范邊防派出所”榮譽稱號，這是部隊最高榮譽，也是該所建立70年以來首次獲得這樣的榮譽。像歌里唱的那樣“軍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有的戰(zhàn)士妻子追隨著愛人來到這里，也有的妻子出于種種原因留在老家，替丈夫守著老家，一個人帶著孩子辛勤勞作。和郭素麗趙魯杰一樣，一步一個腳印的，打造踏實的穩(wěn)穩(wěn)的幸福！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這樣獲取幸福，他們早就忘了從平常生活中感受濃情蜜意，忘了互相扶持，奉獻利他而不一味索取。當人們一邊叫著高額彩禮，一邊對著出軌明星哀嘆“再也不相信愛情”的時候，不妨從郭素麗的平凡故事中獲取幸福的密碼，感受愛情的真諦。
關于作者：田雪緋，中國日報黑龍江記者站站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