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中國的火車
火車濺著火星兒,火車屬火
燒原木的火車
燒原煤的火車
質(zhì)樸的鄉(xiāng)民,見識得早吶
北極圈好大的圈,世界最冷的圈
冰雹的子彈庫
讓雪花大如席
讓北中國無處折梅花
梅花是江南故國
燕山以里的信札
信札是普通的家書
家書是人類最本真的談吐
談吐寫在紙上
父母皆稱大人,大人必須叩拜
火車一身鎧甲,火車屬金
鑄巨大車輪
碾锃亮鐵軌
驚醒沉睡的山神
寒流還是起自貝加爾湖
靜靜的冷是干冷
默默的苦是真苦
苦寒之地,火車在奔跑
奔跑如梅花鹿,鹿茸高高
奔跑如傻傻的狍子,鄉(xiāng)鄰小哥
火車如書信,飛向北中國
祖國溫暖的漢字
夾伴著飄散的雪花
讓我想起母親稀疏的白發(fā)
只知清苦度日的母親呵
?
松花江上
大豆高粱在健康生長
松花江
如酒,舉起酒杯的
是低調(diào)的松嫩平原
太陽火紅在地平線
火車在慶祝最后的勝利
松花江,北中國的女兒
你攬誰入懷
空中有飛鳥
地上有迷散的牛羊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音樂的米酒醉了四周
“爸爸媽媽可重要哩
爸爸媽媽可親哩”
早晨從中午開始的歌者
作了臨終告誡
松花江銀色的波浪
可是魚兒的天堂?
戰(zhàn)爭在鐵路橋上留有彈孔
彈孔是歷史的回響
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山海關(guān)之外的回望與祈盼
松花江水忽然裂開
收了無盡的思念與苦難
而后又合上,如蚌
?
路徽的出處
人民的鋼軌
鐵路路徽
荒原行進
光榮屬于奔走的勞動者
路徽懸在北中國的空中
設(shè)計者透露天機
草稿褶皺蜿蜒
靈感如羽翼翕動
小米,黃燦燦
八百斤,供養(yǎng)父母妻兒
喂大革命的小米
獎勵路徽設(shè)計者
路徽包圍鐵路人
袖口、衣扣、帽子
滿洲里以里的中東路
萬里山河漫延的大鐵路
小米閃耀,金幣何在?
小米流暢如沙
短暫的存在,如靈感
如人生
小米與路徽
口糧與旗幟
龐大的火車
穿過沉睡的山洞
?
鐵道飛馬
鐵馬廋骨,猶帶銅聲
有火車前,安靜貧窮
有火車后,喧囂貧窮
貧窮是因不夠勤勞么
勤勞與智慧,悵望
流淌的金幣,還有閑置的馬廄
北中國曾繁榮于亂世
英雄遍布四野
或藏于陋巷
或在火車上飛上飛下
或在火車下拆來拆去
指揮官年輕得可怕
早早當家的年輕人
志向高遠
小小的貨車車廂
小匣子里有大乾坤
天空蔚藍,火車鏗鏘
精準攻擊,如箭離弦
生死未卜
但弓聲清脆
驚訝冷靜在心中
懸在車尾,臥在棚頂
你我捉迷藏的回憶
實戰(zhàn)于北中國,說傷就傷
說亡就亡呵,年輕人
鐵道游擊隊,電影里
親近的兄長在彈奏土琵琶
歌者相傳得以久遠
北中國不善言辭
北中國大雪封山
歲月的黑衣人敲門不停
人仰車翻的場景
定格在島國的報紙
透過委婉的說辭,勝利
似乎永遠站在他們那邊
飛騰的鐵馬,惱怒的馬
四蹄騰空,踏雪無痕
火紅在北中國的暗夜
鐵道飛馬,追逐著太陽
太陽每日照耀著北中國
比北還北,浸紅了雪的衣衫
?
百年鐵路橋上行
鋼鐵在奔馳
北中國在急行
一百多年不算久
松花江的子侄,濱洲鐵路橋
透過腳下的玻璃,枕木的縫隙
看江水橫流陽光返照
側(cè)目兩旁,全沒了回顧的心境
松花江寓意深遠
引歌者無數(shù)
巨大的灰鳥展翅于大江之上
問候的風(fēng)在空中巡游
吹走短視的桅桿
不管良木是否已成舟楫
翻身而起還是匍匐向前
皆為宿命
我們都是流人之后,曾飄泊無助
在路上看見或者夢到
鋼鐵之鳥羽翅扇動
我們沒用理由長久地悲傷
百年鐵路橋,松花江的子侄
愿走在橋上的春風(fēng)依舊拂面,
走在橋下的腳踏實地,知曉來路
愿行在他鄉(xiāng)的順利返程
在家的團圓不孤單
愿人們遠望大江,風(fēng)和日暖
心都安然
?
護橋碉堡
濱洲鐵路橋的側(cè)翼
這遺落的戰(zhàn)車
鐵鑄的銘牌
斑駁了江畔的景色
新刷的外墻,證明
粉飾經(jīng)不住推敲
沉重的鐵門
沒了血性與霸氣
狙擊手嚼著列巴
彈藥堆在樓層中央
防范也是滑稽的無奈
畢竟不是在自家的院落撒潑
窗口光顧的痕跡
不容置疑,伏在暗處
戰(zhàn)車荒廢,瞭望的窗口,盯著
滔滔江水環(huán)繞橋墩嗚咽
悲傷起自遠東的季候風(fēng)
西伯利亞碉堡一路刮來
無語對視,百年流轉(zhuǎn)的光陰
在橋下翻滾,有時也波瀾不驚
?
列車行駛在雪鄉(xiāng)
列車行駛在雪鄉(xiāng)
前面是牡丹江
松樹戴著雪帽
黃房子都是鐵路住宅
這里是海林
林海與雪原
直指威虎山
粘人的雪
一駐七個月
雪片如幻夢
一片一片絮蓋著
荒草與溝壑
此景不虛
貌似靜謐的村莊
還有白茫茫的曬谷場
再凜冽的寒風(fēng)
也吹不走雪的白
雪白雪白
此景也虛
權(quán)謀與俠義
在古典里輪回
奔馳的鐵馬
卷不起千堆雪
千樹萬樹依舊梨花開
列車行駛在雪鄉(xiāng)
誰的童年
只知威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