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和烏克蘭沖突，對全球大宗商品供應產生了劇烈影響，反映出俄烏兩國對全球大宗商品供應的重要性。這一重要性，不僅體現在原油、煤炭、天然氣等傳統(tǒng)產品的供應；還表現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糧食危機和經濟低碳轉型背景下，其他工農業(yè)大宗商品的供應。
若俄烏沖突持續(xù)，相關大宗商品的全球供應鏈恐將被重塑。從品種上看，農業(yè)領域的小麥、玉米、大麥等谷物，大豆、菜籽油、葵花籽油、葵粕等油料作物，鉀肥和其他作物添加劑等化學肥料；工業(yè)領域的鈀、鎳、鋁、銅等有色金屬，氖等稀有氣體，球團鐵等黑色金屬的供應將受到影響。從地域看，歐盟、中東和非洲等地區(qū)的需求大國將受到一定沖擊，與此同時，亞太地區(qū)的供給大國或迎來機遇。
總體來看，俄烏沖突將不利于全球糧食安全，并減緩各國低碳轉型的步伐。
1.俄烏在工農業(yè)領域的優(yōu)勢資源稟賦
首先，俄羅斯和烏克蘭是全球重要的農產品生產和出口國。俄羅斯一直是世界范圍內的主要糧倉之?，而烏克蘭擁有廣闊肥沃的黑土地，占世界黑土總量的27%。小麥、玉米、大麥等谷物，大豆、菜籽油、葵花籽油、葵粕等油料作物，鉀肥和其他作物添加劑等化學肥料，是俄烏兩國對全球供應的主要農業(yè)類大宗商品。舉例來看，2021年，俄羅斯和烏克蘭小麥產量占全球的14%，兩國小麥出口量占全球的29%，玉米占19％，葵花籽油占80％。2019年，烏克蘭已是全球第一大葵花籽油、葵粕出口國，第三大谷物、菜籽出口國，第四大大麥、玉米出口國，第六大大豆出口國。某種意義上，俄烏兩國為全球糧食安全提供了保障。
其次，俄羅斯和烏克蘭也是全球重要的工業(yè)產品的生產和出口國。兩國均有完整的工業(yè)生產體系，有色金屬中的鈀、鎳、鋁、銅，稀有氣體中的氖，黑色金屬中的鐵，是俄烏兩國對全球供應的主要工業(yè)類大宗商品。從具體數據來看，俄羅斯鈀、鎳、鋁、銅產量分別占全球的份額為40%、10%、6%、4%。其中，鈀用于生產新能源汽車芯片。烏克蘭作為全球稀有氣體主要生產地區(qū)，2016年，其原先的工廠Iceblick生產全球芯片制造過程中必須的氖氣，產能占到全球70%，氪氣、氙氣產能亦占據重要比重。此外，烏克蘭也生產鐵礦石，2021年，烏克蘭鐵礦石年產量8100萬噸，占世界鐵礦石產量的3%，并具備高品位產品。值得一提的是，俄烏兩國上述工業(yè)產品，大部分是全球能源低碳轉型中的關鍵金屬或原材料。
2.俄烏局勢突變對相關商品需求大國的沖擊
首先，俄烏局勢沖突下，農業(yè)類大宗商品需求受到較大沖擊的國家和地區(qū)涉及非洲、亞洲、歐洲、拉丁美洲，例如，埃及、利比亞、土耳其、黎巴嫩、孟加拉、印尼、菲律賓、泰國、韓國、中國、也門、歐盟、巴西。具體來看，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小麥主要是出口到埃及，占其進口額的86%，土耳其，占75%。黎巴嫩從烏克蘭進口小麥占其消費總量的50%，利比亞，占43%，也門占22%，孟加拉國占21%。亞洲的印尼、菲律賓、泰國、韓國等國家也從烏克蘭進口小麥。烏克蘭是歐洲第一大土豆、玉米等農作物出口國。巴西對俄羅斯化肥需求達到80%。此外，天然氣不但是燃料，也是化肥的主要成分，如果價格上漲，會影響到歐盟和英國的食品行業(yè)。從我國需求來看，2021年，中國進口烏克蘭玉米，占中國進口總量的29%，主要用于飼料加工，進口大麥占26%，進口非轉大豆占50%左右。自烏克蘭進口的玉米主要自基輔港出發(fā)，通過海運運至中國東部和南部各港口。近期，中國海關總署批準俄羅斯全境內的小麥進口至中國，有效補足了糧食供應渠道。
其次，俄烏局勢沖突下，工業(yè)類大宗商品需求受到較大沖擊的國家和地區(qū)主要涉及歐盟、中國。舉例來看，俄羅斯每年對外輸出大約300萬噸電解鋁，其主要面向歐洲地區(qū)，同時俄烏沖突也會加劇和延長歐洲能源和電力危機，而電力占鋁制造成本近35%，造成當地電解鋁企業(yè)成本高企而導致減產的情況繼續(xù)發(fā)生。2020年俄羅斯原鎳出口量14萬噸，約占世界鎳消費總量份額的6%。歐洲自有鎳礦供給率較低，對外進口依賴將近15-20萬噸，且大部分進口來自俄羅斯。從我國需求來看，2021年，中國自俄羅斯進口精煉鎳5萬噸，占中國精煉鎳進口量的比例為18%。俄羅斯聯邦地區(qū)銅精礦產量整體呈現上升的趨勢，自2011年的年產量64萬噸上升至2021年的年產量89萬噸。而對中國來說，銅精礦主要由南美洲地區(qū)進口，從俄羅斯方面進口量十分有限。烏克蘭鐵礦石，有近4成銷往中國。就高品位的球團與造球精粉而言，烏克蘭是全球重要的鐵礦石球團出口國，僅次于巴西和瑞典，烏克蘭分別占到了中國精粉和球團進口來源的11%和17%。此外，俄羅斯鉑礦和鈀出口的風險將進一步影響全球新能源汽車芯片供應，進而影響到一年多來備受困擾的汽車芯片供貨，從而對新能源汽車產銷各國帶來沖擊。烏克蘭的氖氣供應風險也將影響全球芯片制造供應國的生產。
再次，從貿易的渠道來看，海路運輸和結算系統(tǒng)將承壓。烏克蘭和俄羅斯在黑海的港口是糧食和工業(yè)產品的主要出口樞紐，港口一旦被封鎖，將會對供應鏈產生重大的全球影響。沿途的中歐班列的運行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近期，歐美部分國家已將俄羅斯部分銀行排除出環(huán)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之外，此前，俄羅斯八成國際貿易通過SWIFT結算。
綜上，俄烏沖突將不利于全球糧食供應安全，并提升各國獲取低碳轉型關鍵金屬或原材料的成本。
3.俄烏局勢突變對相關商品供給大國的機遇
首先，全球糧食貿易格局或發(fā)生變化。未來如果俄烏局勢沖突進一步升級影響到港口運輸的話，各國可能選擇進口澳洲小麥、美國玉米等進行替代，這或將抬升進口成本。目前，為減少沖擊，埃及已經著手拓寬小麥進口渠道，例如從羅馬尼亞購買。而假如黎巴嫩從美國進口小麥，運輸時間將長達25天，而從烏克蘭購糧則只需7天便可運到。
其次，亞太地區(qū)的東南亞、拉丁美洲、大洋洲相關國家的金屬產品供給將迎來機遇。舉例來看，2021年全球鎳礦產量約為270萬金屬噸，主要來自印尼、菲律賓和俄羅斯，其中，印尼鎳礦產量占全球總產量約37%，俄羅斯鎳礦產量占據全球總產量約9%。目前新能源汽車市場滲透率正處于加速階段，印尼、菲律賓的豐富鎳礦資源，以及當前高鎳化新能源汽車電池加速量產，為鎳金屬供應充足的兩國帶來機遇。此外，大洋洲的鐵礦和拉丁美洲的銅礦供應大國也將迎來機遇。
（作者：林屾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