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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東熱情接待了李鯤生從內(nèi)蒙古來派來的軍事顧問“郝峰”，他們交談改用英語，為了怕外界聽到。李安東把客廳的留聲機播放唱片的音量放到最大，然后讓“郝峰”進入在內(nèi)室，鎖好門，詳細問了一下“烈火燎原”計劃有多龐大，得知涉及大半個中國的省市、自治區(qū)，非常興奮，說：“Great! My international plan can be one of it.(太好了。我的國際計劃可以成為烈火燎原計劃的一個組成部分。”
“郝峰”問他“Can you tell me some detail about your international plan?(你能說說國際計劃的細節(jié)嗎？)”
李安東和盤推出了他們要在新中國國慶一周年“搞一個大動作”的計劃。
李安東本名叫安東尼奧·里瓦，其父母從1880年開始僑居至中國上海，靠著經(jīng)營中國絲綢而成為富豪。李安東出生在上海，15歲時回意大利讀書。幾年后，一次大戰(zhàn)爆發(fā)，李安東加入意大利空軍，因擊落7架敵機而成為青史留名的王牌飛行員。一戰(zhàn)結(jié)束后，李安東靠著向中國軍閥出售武器而發(fā)達，意大利政府以非法倒賣軍火的罪名對他進行通緝，并革除了他的上尉軍銜。
后來，李安東攀附上墨索里尼的女婿，成為意大利空軍駐華使團的官方代表，負責向初創(chuàng)的國民政府空軍推銷戰(zhàn)斗機和培訓飛行員。國民黨當時不識貨，盡管意大利飛機很爛，還是被李安東用賄賂買通了采購官員，而高價賣給了國民黨空軍。靠著金錢開道，李安東成功拿下中國市場，受到了墨索里尼的賞識。等到抗戰(zhàn)爆發(fā)，國民黨空軍白白搭上無數(shù)條飛行員的性命，才發(fā)現(xiàn)李安東推銷給他們的意大利貨全是垃圾！
李安東向“郝峰”透露，是美國人包瑞德想出的一個“完美計劃”，如果實施，包瑞德承諾美國情報局將提供一百萬美元的獎金。
“郝峰”問：“包瑞德，前美國駐華使館武官？不是去臺灣了嗎？你怎么和他熟絡？怎么和他聯(lián)系？”
李安東說：“你知道包瑞德？不簡單呀。我都琢磨不透他。他是一個兩面人?！?/p>
“郝峰”問：“為什么說他是兩面人？”
李安東歷數(shù)了包瑞德和中共的密切友好關系。包瑞德，1892出生于美國科羅拉多州中央市，美國軍人。1915年畢業(yè)于1917年參加美國陸軍。1920年任駐菲律賓美步兵軍官。1924年，包瑞德被派往美國駐北京公使館擔任武官，后歷任副陸軍參贊、天津美軍情報官員等職。
珍珠港事件發(fā)生后，面對當時的局勢，美國準備聯(lián)合中國，牽制住日本，好讓美軍在遠東和太平洋地區(qū)得到喘息的機會。可是沒想到國民黨對待抗日這件事的態(tài)度非常消極。一方面，國民黨想要保存自己的軍隊力量；另一方面，國民黨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圍剿共產(chǎn)黨，所以國民黨反過來想讓美軍提供軍事力量來對抗共軍。蔣介石的消極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史迪威，他便向美國申請，向中國共產(chǎn)黨投出橄欖枝，因為中共在抗日問題上十分堅定。史迪威當即對國民黨提出要派出代表團訪問中共，雖然蔣介石極為反對，但是有了羅斯?？偨y(tǒng)對國民黨的施壓，蔣介石還是被迫同意了史迪威的決定。
1944年，史迪威任命包瑞德作為代表團的團長，前往延安和中共代表進行交談?？墒牵影策B一條像樣的跑道都沒有，飛機降落的時候還陷進了一個墳坑中，差點出現(xiàn)意外。包瑞德從來沒想到中共的生活條件這么艱苦。沒有任何的房屋結(jié)構(gòu)，只有土墻堆起來的一個洞，里面放上一個木架床，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就被稱為是房子。更讓包瑞德佩服的是中共領導的樸素精神。在整修機場的人群當中，包瑞德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八路軍的總參謀長葉劍英。包瑞德大為吃驚，因為在美國來說，總參謀長都是坐在辦公室喝咖啡的，就算是連長、排長也絕對不會屈尊去和士兵百姓一起干活的。再看八路軍的裝備，都是極其簡陋的設施，甚至領導人身上的服裝都是一個個的補丁。在中共各位領導之間，也沒有所謂的官職稱呼，連毛澤東和大家互稱起來都是簡單的“同志”，平時領導和群眾們打成一團，開心的時候一起跳舞聊天，不知道的人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官，哪些是民。
在延安，包瑞德受到了毛澤東、周恩來和朱德等中共領導人的熱情接待。包瑞德在《美軍觀察組在延安的報告》中，對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的總體評價是“優(yōu)秀的游擊戰(zhàn)士”。首先，從觀感上來說，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的軍容儀表、精神狀態(tài)明顯好于國民黨軍隊。其次，中國共產(chǎn)黨軍事情報的工作效率很高。與此同時，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積極幫助美軍搜集天氣預報，給予美軍很大的幫助。這些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力所能及的工作很好地配合了美軍的行動。最后，從宏觀上來講，包瑞德十分認可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對日作戰(zhàn)的態(tài)度。因此，包瑞德提出用美國裝備援助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以便讓中國共產(chǎn)黨軍隊可以更充分、更全面地配合美軍對日作戰(zhàn)。“如果他們有更好的裝備和供應并接受美國軍事顧問的幫助，那么他們在對日作戰(zhàn)中就一定能取勝?！?/p>
包瑞德在報告中說，共產(chǎn)黨軍隊“正在盡一切可以預料的努力與日軍戰(zhàn)斗”。這份報告充分肯定延安的這支隊伍充滿了樂觀精神，物質(zhì)上的缺乏更彰顯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人精神上的富有，而這種以精神富有為特征的生活模式令代表團印象深刻。
在延安期間，包瑞德通過電臺從重慶那邊得到確切情報，蔣介石派飛機轟炸延安。于是，美國代表團成員不打招呼慌忙逃向機場。毛澤東和周恩來得知后，馬上親自趕赴機場送行，還帶去延安的特產(chǎn)，作為辭別的禮物。包瑞德深為感動，看了一下手表說：“現(xiàn)在是下午4點12分，還有時間躲開轟炸，毛、周祝你們好運?！闭前鸬律埔獾奶崾?，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機關迅速轉(zhuǎn)移，躲避了敵機的轟炸。
離開延安后，包瑞德提交了考察報告，在美國政府引起了轟動，史迪威立刻就向蔣介石提出來要用先進裝備武裝中共5個師，幫助中共抗日。只是遺憾的是，史迪威的這一提議徹底激怒了蔣介石，即使羅斯?？偨y(tǒng)再次施壓，蔣介石也不為所動，提出如果不把史迪威召回美國，就與美國斷交，也不需要美國援助。這下局勢就對美國不利了，羅斯福也只好召回了史迪威，武裝中共的計劃也就失敗了。
李安東對“郝峰”說：“包瑞德對中共非常有好感。特別是還主張，如果中共承認美國在華利益，就積極促進中美建交。他還受毛澤東主席的熱情邀請，是唯一受邀的記者，拍攝了新中國開國大典?？墒牵袊伯a(chǎn)黨不承認美國和前國民黨政府簽訂的一切在華條約，從此，包瑞德就積極反共了。我們這個國際計劃（international plan）正是包瑞德親手制定的?！?/p>
“郝峰”詳細問了國際計劃的內(nèi)容，竟然是用擲彈筒盲射。李安東說，“一發(fā)炮彈爆炸面積約有120平方米，我們準備發(fā)射三發(fā)，所以只要有一發(fā)炮彈擊中，就可以改寫歷史?！崩畎矕|還透露，他的助手山口隆一已經(jīng)考察好地形、計算好射擊諸元，就等國慶節(jié)那天實施。
“郝峰”問李安東武器藏在哪里，李安東透露，零件藏在了馬力悅神父的教堂?，F(xiàn)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郝峰”問他：“什么是東風？”
李安東得意地說：“半張包瑞德的名片?！彼鍪玖耸掷锏陌霃埫f：“如果接頭人把另外半張拿來對上，就說明，包瑞德把一百萬的四分之一作為定金打到我指定的瑞士賬戶上。這樣，我們就立即開展行動。否則，就取消行動?！?/p>
“郝峰”用英語說：“你這個計劃太外行，需要好好籌劃，炮擊角度、炮位、隱藏地點，還要考慮當天的風向、風力等等因素，還有撤退路線?！?/p>
李安東說：“你果然是專家，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這樣，我明天讓山口隆一再好好考察一下地形，然后晚上借舉辦舞會，把我的國際計劃上的人都召集來，好好討論一下，你作為軍事高參，給參謀參謀?！?/p>
“郝峰”準備告辭。李安東說：“你住在哪里，讓我的司機送你。”
“郝峰”說：“Peking Hotel.”
李安東說：“好，托尼趙，送郝先生去北京飯店?！辈⑾颉昂路濉闭f：“明晚見！拜拜?！?/p>
司機“托尼趙”開車送“郝峰”到北京飯店。路上，景文彬問趙萬剛：“趙老師，下一步我該做什么？”趙萬剛指示說：“他家里和馬力悅天主教堂藏有擲彈筒零件和其他武器，你要悄悄調(diào)查，爭取找到藏匿地點。一旦這些物證找到了，證據(jù)確鑿，我們就可以人贓俱獲！”景文彬點點頭。
趙萬剛在北京飯店下了車，進入飯店后，從后門溜出來，打了一輛出租，直接到市公安局向高峰和喬劍匯報這一重要情況，這伙國際間諜要在國慶節(jié)期間用擲彈筒搞大破壞！
2
聽了這個匯報，身在一線的高峰、喬劍等，額頭上均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們立刻在地圖上尋找敵特可能下手的地點和角度。案情如此重大，問題十分嚴重。北京市公安局立即上報，中央領導批示：事不宜遲，迅速破案，偵查工作進入一級戰(zhàn)備，堅決把這伙狂妄至極的敵人消滅在十一慶典之前。
北京市第一書記和市長也分別批示：必須做到人贓俱獲，證據(jù)確鑿，讓國際輿論啞口無言。
于是，在離10月1日新中國第一個國慶節(jié)還有十多天的日子里，北京市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由高峰為組長、喬劍、趙萬剛為副組長，抽調(diào)了全市的精兵強將，監(jiān)視、跟蹤這伙國際間諜。
此時在北京的外國人共有5000多人，除了生意人、外交官，納入可疑名單的仇視共產(chǎn)主義的外國人，經(jīng)過大排查，已經(jīng)確定了大約20多人。于是，這20多人，全部被暗中監(jiān)視和跟蹤。
緊接著，李安東位于甘雨胡同的住所在一天晚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郝峰”受邀，出席了這一晚在李安東家大張旗鼓地舉辦家庭舞會，邀請了近20人。而且這些受邀參加舞會的人員，大都在北京公安局專案組的可疑外國人名單之上。如意大利人哲立、日本人山口隆一、德國人甘納斯等。詭異的是，這一晚李安東播放的舞曲聲音特別大，而這些受邀來的人全都聚在另一間屋子里，而且李安東特別上了鎖。端飲料送水的“托尼趙”不允許進入，從外間聽，根本聽不到他們在屋里說了什么，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這肯定是一次居心叵測的聚集卻又刻意掩蓋的密謀。
舞會散后，李安東讓司機“趙托尼”送山口隆一到協(xié)和醫(yī)院，然后到前門火車接兩位女士，把她們送到她們要去的地方。李安東在紙條上寫著兩女士的名字程夢和程娜。
景文彬駕車把山口隆一送到協(xié)和醫(yī)院。在前門火車站接到了程夢和程娜姐妹倆。她們要到南池子。名字叫程夢的女子在南池子官豆坊一棟小洋樓前下車。其姐姐叫程娜，在南池子皇史宬下車。
負責跟蹤山口隆一的偵查員發(fā)現(xiàn)，這個日本人，進了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醫(yī)院建成于1921年，由洛克菲勒基金會創(chuàng)辦。建院之初，就志在“建成亞洲最好的醫(yī)學中心”。同時，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是洛克菲勒基金會在海外單項撥款數(shù)目最大、時間延續(xù)最長的慈善援助項目。刑偵人員發(fā)現(xiàn)，山口隆一和協(xié)和一個醫(yī)療器械保管員接頭后，兩人各拿一把鐵鍬在后院的一棵大樹下挖掘起來。挖了一夜后，似乎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又把土方回填，蓋上了草坪。
高峰和喬劍對這個舉動，非常詫異，不知道挖掘的目的是什么。是挖掘武器嗎？景文彬回來匯報情況，得知山口隆一挖掘的奇詭行為，他說，“高局，喬大隊長，可能和失蹤的‘北京人’化石有關?！?/p>
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由中國古人類學家裴文中在1929年發(fā)現(xiàn)，后來考古學將這種古人類正式定名為：中國猿人北京種，簡稱“北京人”。自從北京周口店發(fā)現(xiàn)了“北京人”化石，轟動了世界。但是，1941年11月，曾經(jīng)擔任中央地質(zhì)調(diào)查所所長的翁文灝在寫給蔣介石的信中說：“‘北京人’化石在北平安全可慮，有被竊遺失之危。倘遇不幸，乃為吾國與世界人類文化之一大損失。為避免可能之災難，請就遷移之去向明示為荷。”
事關重大，翁文灝的焦慮很快得到回應，國民政府的最終決定是：將北京人頭蓋骨化石轉(zhuǎn)運美國，由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暫為保管，待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歸還中國。
就這樣“北京人”頭蓋骨化石，秘密從周口店轉(zhuǎn)運到北平協(xié)和醫(yī)學院?？墒?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爆發(fā)，隨著負責押運化石的協(xié)和醫(yī)院人員和前來接應的美軍人員全部被日軍俘虜，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從此去向不明。而日本戰(zhàn)敗后，日本方面聲稱，沒有“北京人”頭蓋骨化石運抵日本。有侵華日軍回憶說，他們拷打一個協(xié)和醫(yī)院的工作人員，那個人招供說埋在協(xié)和院子的一棵大樹下，但是，沒等他說完是哪棵大樹，這個人就因失血過多死掉了。當年日本兵組織挖掘了一次，沒有挖到。
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失蹤的消息就如同當年它被發(fā)掘出土時一樣震驚世界。人們對如此世界人類文明之瑰寶竟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消失而痛心疾首。
就在太平洋戰(zhàn)爭的硝煙還沒有散盡的那一刻起，無數(shù)的人就在追問：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北京人頭蓋骨的遺失？難道它真的是從人間消失了嗎？種種的疑問、猜測、推斷與尋找持續(xù)不斷，直到今天都沒有停止。
高峰指示說：“我們要提高警惕，無論是國寶，還是敵特任何陰謀活動，我們都不能放過，放長線，釣大魚，看看究竟是什么大魚藏在下面。各個小組，加強監(jiān)視和跟蹤。不可麻痹大意，不可有失。那兩個女的，和李安東是什么關系，也要弄清楚?！?/p>
3
景文彬悄悄調(diào)查了程夢和程娜姐妹倆。南池子官豆坊這棟小洋樓的主人叫哲立，意大利人，1921年來到中國，曾任意大利駐天津海關總督，日本投降后，此人滯留中國，常常出入“美國新聞處”，同樣在北京公安的重點嫌疑名單中。進入小洋樓的女子叫程夢，畢業(yè)于燕京大學音樂系，在北師大任音樂助教。她去香港姐姐程娜家度假，和姐姐程娜一塊回到北京。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叫程夢的女子曾經(jīng)跟哲立的太太，俄國人伊芙娜學過鋼琴，而伊芙娜跟美國駐華使館武官包瑞德關系十分曖昧，據(jù)說新中國成立后，她被包瑞德送去了臺灣。一個女學生到昔日老師的丈夫家，而且她的這個老師及其丈夫哲立又同樣具有間諜背景，這能說明什么呢？
景文彬查到，程夢的姐姐程娜，從香港來京探親，報的是臨時戶口。而程娜的丈夫是英國人，在香港開銀行。她那次從皇史宬下車，那里存明清皇家檔案，一直沒有開放，她卻敲開了門，走了進去，難道，她通過關系，在想辦法把明清秘密檔案搞到手？或走私？或賣錢？或轉(zhuǎn)賣給對中國文化覬覦已久的文物獵頭？
帶著這些疑問，他繼續(xù)向下深挖。順著這條線索再向下挖，了解到一個情況，解放前，程娜的丈夫在北平時與包瑞德有過交往。那么很清楚了，在臺灣的包瑞德通過這兩個女人，有意無意地承擔聯(lián)絡員的任務。于是，高峰立即命令偵查員到程夢住處執(zhí)行搜查任務。同時，搜查程娜和其在皇史宬的關系人叫萬世坤。
皇史宬，又被稱為表章庫。距今有近500年的歷史，是我國現(xiàn)存保留最完整的皇家檔案庫，全屋整石雕砌，無梁無柱，是我國等級最高的無梁式建筑?；适穼k門額由滿漢兩種文字書寫。正殿建在高2米的石臺基上，面闊9間，黃琉璃瓦頂，拱券式無梁建筑。內(nèi)藏有鍍金銅皮樟木柜152個。都是明清皇家檔案，山墻上有對開的窗，以使空氣對流。其結(jié)構(gòu)具有防火、防潮等特點，是一座藝術性、科學性、實用性三者兼?zhèn)涞闹匾奈锝ㄖ?。保管員萬世坤住在院內(nèi)的一間平房里，看管這些文物。但是，從清朝垮臺后，程娜的丈夫，香港大富商，通過關系，買通了萬世坤，拍照，然后，他把照片在香港沖洗放大，賣給外國一些研究機構(gòu)。他和程娜正在拍攝時，被公安人員抓個正著。
經(jīng)過審問，萬世坤坦白，自己明知道這些文物是國家的寶貝，但是只拍照不拿走原物，故宮博物院發(fā)現(xiàn)不了。既可賺錢，還可和外國研究機構(gòu)交流研究成果。就毫無顧忌，拍了近十個箱子里的檔案，每個箱子里檔案拍攝10個膠卷。從程娜那里拿到了大洋4000多塊。而程娜認罪，是受日本東方文化研究株式會社雇傭，拿錢買通了萬世坤，先后五批送出去交卷50盒。每盒膠卷日本人給800大洋，50盒共計40000大洋。她深知這是販賣國家寶藏，是犯罪行為，愿意接受刑事處罰。
故宮博物院院長馬衡知道這里出事的消息后，痛罵萬世坤的賣國行為，好在文物原本還在，就派來新人接替了萬世坤。萬世坤被押在牢里聽候?qū)徟?。此是插話不提?/p>
高峰問及程娜的妹妹來南池子干什么？程娜交代，美國人包瑞德把半張名片請妹妹程夢轉(zhuǎn)交給哲立。因哲立出門未歸，只好住在他家里等待。對外說，是包瑞德有一架鋼琴要哲立代出售。
問及是否真有一架鋼琴要出售？程娜說，沒有，只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也是住進哲立小洋樓的理由。
偵查員搜查哲立的小洋樓，沒有放過一個死角，最終從梳妝臺的一個胭粉盒里搜出一張半截英文名片。這半張英文名片正是美國原駐華使館武官包瑞德的。
拿到這張半張名片，高峰親自出面，第一時間審問了程娜兩姐妹。帶著包瑞德這半張名片有什么名堂？
程夢繼續(xù)解釋說，“包瑞德只是讓我們把半張名片出示給伊芙娜的丈夫哲立看一看，證明事情不假?！?/p>
為什么只有半張名片？另外半張在誰手里？高峰問了這姐妹倆，她們根本說不清楚。顯然。這半張名片是接頭用的工具，另外半張持有者是誰呢？兩個半張名片對在一起又意味著什么呢。
程夢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哲立打電話來，今天下午，約好程夢在北京飯店咖啡廳見面。
高峰覺得更可疑，哲立是小洋樓的主人，為什么不直接回家？卻約好了和程夢在北京飯店咖啡廳見面？難道是知道了小洋樓被公安人員搜查和控制？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誰走漏了風聲？
高峰和喬劍商量后決定，讓程夢拿半張名片和哲立見面。安排偵查人員在北京飯店咖啡廳布控，盡量不打草驚蛇，看看哲立是否帶另半張名片，如果沒有，就跟蹤他，看他拿到這半張名片會交給什么人。
高峰和喬劍把程娜姐妹爭取過來，為我所用，演出一場接頭戲。喬劍對她們說明了利害，“包瑞德和哲立都是外國間諜，你們帶著半截名片與哲立聯(lián)絡，已構(gòu)成犯罪嫌疑。現(xiàn)在只有與公安機關合作配合，才能洗刷你們的嫌疑?！?/p>
在強大的政治攻勢下，兩姐妹嚇得夠嗆，聽喬劍這么說，立即答應，配合演好這出戲，看看哲立怎么處理這半張名片。
北京飯店地處市中心，位于王府井商業(yè)街的南端，離天安門最近。來北京外國客人，往往會選擇這家飯店入住。吃“北京烤鴨”和逛“長城”，是必不可少的來京觀光項目。甚至有“不到長城非好漢，不吃烤鴨更遺憾”的說法。交通便利，鬧中取靜，五星級服務一流是北京飯店的特色。北京飯店咖啡廳的咖啡也是一大特色，頂級咖啡豆來自巴西，現(xiàn)磨現(xiàn)煮，很受外國人的歡迎。公安干警埋伏圈已經(jīng)設好，就等毒蛇的出現(xiàn)。
程娜和程夢帶著那半截名片，到了與哲立約好的北京飯店咖啡廳見面，三個人喝了咖啡，程夢把半張名片交給了哲立。哲立并沒有說什么，而是把半張名片揣在衣兜里，然后，哲立告辭先走。但是，他沒有回南池子小洋樓，而是立即去了甘雨胡同，李安東家。
“托尼趙”聽到敲門聲，為哲立開了門。哲立說：“不用通報，我和你家主人是好朋友，就進了屋子?！?/p>
李安東和哲立兩個人熱烈擁抱，寒暄后入座。李安東喊“托尼趙”倒茶?！巴心嶷w”端來熱奶、巧克力、立頓紅茶，用托盤拿來餅干和點心，典型的意式茶點。兩個人喝了熱奶、熱巧克力和茶，吃了點心后。哲立拿出了半張名片，李安東也拿出了半張名片，對得嚴絲合縫。兩人哈哈大笑起來。正在這時，“托尼趙”發(fā)現(xiàn)，有鏡子反光，兩三次掃到這間客廳中。李安東和哲立，馬上神情緊張嚴肅起來。于是，哲立告辭。乘黃包車奔了前門火車站。
而就在“托尼趙”要關院門時，李安東出來說：“我出去一趟，你開車送我?！?/p>
于是“托尼趙”送李安東到東交民巷找了正在上班的山口隆一。“托尼趙”在車上等，看到李安東和山口隆一在院子里談了一陣。然后山口隆一點點頭，鞠躬告別，回到辦公室去了。李安東讓“托尼趙”開車到了位于王府井的天主教堂，和馬力悅神父談了很久，才打道回府。
“托尼趙”發(fā)現(xiàn)，從那次舞會后，化裝“郝峰”的趙萬剛失蹤了。
4
景文彬向高峰和喬劍單獨匯報了負責監(jiān)視李安東家的我方人員，經(jīng)常用鏡子反光和李安東聯(lián)系。一旦鏡子反光三次，這個李安東就馬上警覺起來，或轉(zhuǎn)移屋子，或不再說什么機密的話。另外，趙萬剛失蹤了，有可能被李安東囚禁起來。他已經(jīng)查到李安東客廳的地毯下，是地下室的入口。
高峰和喬劍緊急排查了監(jiān)視小組人員，三個人，兩個是新警員，履歷清白，而刑偵隊偵查科科長王恩崇是北平舊警察留用人員。再查他的親屬背景，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他的大舅子關吉富是大特務，現(xiàn)在任臺灣保密局駐曼谷站站長。那么，王恩崇嫌疑最大，與監(jiān)視對象李安東暗通款曲，用鏡子發(fā)送信號。于是，高峰和喬劍商量對策，先不打草驚蛇，而是派人暗中監(jiān)視刑偵隊偵查科科長王恩崇。
果然，王恩崇出現(xiàn)了異常。這天找到高峰和喬劍，王恩崇提出請假，說是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按當時的偵查紀律，沒有正當理由，案件偵查階段不能請假外出。喬劍見王恩崇很著急，就同意了。
偵查員在后面一直跟蹤王恩崇。發(fā)現(xiàn)，王恩崇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丁香公園跟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接頭，女的悄悄地塞了一個信封給他。
情況匯報到高峰那里，高峰決定立即采取措施，抓捕王恩崇，并對王恩崇家進行了搜查，結(jié)果搜出國民黨保密局特務關吉富給王恩崇的秘密文件和一個信封，里面有兩千美金，以及兩把美制特工手槍。同時抓捕了在丁香公園和王恩崇接頭的女人，那個女人叫曼麗，承認是保密局特務關吉富安排在京潛伏的聯(lián)絡員，傳遞臺灣的指令給代號“0305”，王恩崇就是“0305”。
在這些物證面前，王恩崇知道已經(jīng)無法隱瞞，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原來，美國高級軍事顧問包瑞德把李安東炮轟暗殺的計劃告訴了蔣介石，蔣介石非常高興，寄予了厚望。讓毛人鳳指示0305提供支持。王恩崇用鏡子反光的方式告訴了李安東和哲立小心有人監(jiān)視你們。并透露了“郝峰”是公安臥底。于是李安東用藥酒麻翻了趙萬剛，并囚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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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公安機關通過山口隆一寄給日本的一封信中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國際計劃的內(nèi)容，充分證實了李安東、山口隆一陰謀破壞暗殺的企圖。
于是，公安部領導批準了北京市公安局上報的抓捕方案。并從天津、河北、遼寧、山東幾省調(diào)集來公安精英，立即出動，先對最危險的陰謀暗殺的首犯核心李安東、山口隆一、哲立、馬力悅、德國人甘納斯等實施抓捕。
晚間9點，北京市公安局、北京市軍管會果斷封鎖了北京甘雨胡同，景文彬在內(nèi)接應，并迅速沖進乙17號院李安東住所。李安東猝不及防，被抓個正著。
抓捕人員隨即用手銬把李安東銬起來。李安東瘋狂叫囂要控告隨便抓捕外國記者，限制新聞自由。他用外國人的記者身份抗議。確實，經(jīng)仔細搜查，偵察員在李安東住所內(nèi)并沒有搜查到什么可疑物品。
這時“托尼趙”出現(xiàn)了，他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解救了在里面昏迷的趙萬剛。經(jīng)過醫(yī)生搶救，趙萬剛蘇醒了，向高峰匯報了這些國際間諜策劃炮擊的內(nèi)容。擲彈筒的零件在馬力悅的教堂。公安人員在王府井的天主教堂搜查出一些零部件，但是，只是支架、配件，沒有主件擲彈筒。
那么，60型擲彈筒的主件擲彈筒在哪里？找不到這個關鍵證據(jù)，就必須在48小時內(nèi)釋放李安東等這伙國際間諜。
此時，身體好一點的趙萬剛申請帶隊，再次搜查李安東的家。經(jīng)過仔細搜查，從天花板書架支架周圍搜出了一個使用油紙包裹著的小圓桶，上刻著Stokes字樣，看上去，這個東西不起眼，也不像武器。但是，趙萬剛知道Stokes，是美國生產(chǎn)擲彈筒的品牌。他把從馬力悅教堂里搜到的零配件拿過來和這個小圓筒一組裝，就是一門擲彈筒。還從地下室的壁爐里搜出手槍一支、子彈二百三十五發(fā)、相關間諜活動來往函以及情報卡片五百二十五件、氰化鉀毒藥兩包。
趙萬剛說：“李安東先生，你還有什么話說？難道這些東西是新聞記者用來寫故事用的嗎？”
至此，李安東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了，他說：“你不是特派員郝峰，你是公安臥底，我的計劃你都知道了。我當時就應該先把你殺死?！?/p>
隨后，在審問中，李安東如實交代了自己準備陰謀暗殺的作案過程，他還交代，這個擲彈筒、手槍、子彈、氰化鉀等都是美國人包瑞德撤離北平時，親手交給他的，要他藏起來，以備后用。他怕太顯眼，把炮架和其他零件轉(zhuǎn)移到馬力悅的教堂藏匿起來。后來，包瑞德通過電臺并明確指示李安東，在中國領導人舉行聚會時行刺是最好的，如果行刺成功，美國會給他們獎勵100萬元美金。為了拉攏李安東，包瑞德還表示，事成之后，美國情報局可以保證他們到美洲或歐洲，去自由地從事自己的商務， 去做一個百萬富翁。那半張名片，是一百萬元已經(jīng)被美國中情局批準的意思，并有四分之一的賞金已經(jīng)打入了李安東和哲立指定的在瑞士的賬戶。他和哲立各一半，對在一起，用半張名片傳遞信號，就是錢已經(jīng)到賬，立刻行動起來?！?/p>
公安干警在山口隆一的住處還找到了一批關于新中國領導人的詳細情報，涉及領導人的住處、出行車輛車牌號等絕密情報。他交代，他對美國人能否給錢持有懷疑，想在撤退前，拿到“北京人”頭蓋骨化石，這樣逃到美國去，可以賣大錢，一輩子吃喝無憂。但是，他和協(xié)和醫(yī)院的朋友并沒有挖到“北京人”的頭蓋骨化石。美夢落空。問及日本進口的消防壓水機是什么意思，他說：“我從日本訂購了一個裝置，可以增加Stokes小型擲彈筒的精準度?！睂徲嵢藛T問他這個裝置在哪里？他說在他的臥室抽屜里，帶顯示屏的仰角計算器，很小，看上去像一個小型電子鐘表。公安人員再次搜查山口隆一的家，搜查到了這個帶顯示屏的仰角計算器。于是，他寄給東京特務機構(gòu)草圖中信息真相大白。刺殺證據(jù)確鑿無疑。
1951年8月17日下午，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北京市軍事管制委員會軍法處內(nèi)，開始對李安東等七名間諜罪犯進行審判。北京市人民檢察署檢察長羅瑞卿作為公訴人，宣讀了起訴書，起訴書長達24頁，列舉了李安東、山口隆一等人的大量犯罪事實。
最后，北京市軍事管制委員會軍法處高峰對七個外國間諜進行宣判：被告李安東、山口隆一為美國政府搜集我國情報，策劃武裝暴動、謀殺我國家元首及中央人民政府其他首長，兩被告均處死刑。哲立、馬力悅、德國人甘納斯等人都被判刑后驅(qū)逐出境。
宣判之后，立即將李安東、山口隆一押送天橋刑場，執(zhí)行死刑。在前往刑場的路上，道路兩旁圍觀的老百姓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并喊出"打倒帝國主義！""堅決鎮(zhèn)壓反革命！"的口號，可以說是人人義憤填膺，形成“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強大聲勢。
之后，天橋刑場，兩聲清脆的槍聲響起，55歲的意大利人李安東和46歲的日本人山口隆一被槍斃。圍觀的群眾拍手叫好，說，死有余辜，大快人心！這起由美國人包瑞德策劃的“國際計劃”事件，也在這兩聲清脆的槍響中以失敗而告終。
蔣介石、毛人鳳和美國高級軍事顧問包瑞德接下來又要出什么花招？趙萬剛是否能找到池峰城將軍還有徐宗堯?qū)④娗灏椎淖C據(jù)？
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節(jié)選自知乎連載長篇小說《揚眉出劍》，作者王永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