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美其實是一門藝術,古今但凡有些抱負的人,大多都精于此道。譬如當年群雄逐鹿的三國,人心思動,良禽大抵擇木而棲,如何穩(wěn)住己方人才的心思,甜言蜜語,有時就很有必要了。譬如我們的劉皇叔,三顧茅廬時一句“如魚得水”,就讓孔明把后半輩子的操勞,心甘情愿擱在了漢營。而孫權同志,赤壁戰(zhàn)后的慶功會上,一把拉著周瑜的臂膀高呼:“公瑾雄烈,膽略兼人”(《三國志》),直說得江東將士熱淚盈眶,至于周瑜,更把不長的生命線,至此全獻給了江東事業(yè)。
雖說劉備、孫權深諳贊美之道,但把贊美藝術“登峰造極”的,恐怕還是曹操。當然,我們不妨翻開相關史載,一起來追憶“那些年,阿瞞哥贊美的男人們”。首先登場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郭嘉。郭嘉此人,按現(xiàn)代話講,應該算是“性格色彩學”的鼻祖人物,其對袁紹“有十敗之劣”、孫策“必死刺客之手”精辟的心理分析,使之毫無爭議地登上三國第一鬼才的寶座。
其實,關于曹、郭二人初次見面,是頗有點緣分的,原先,曹操帳內的頭號秘書,名叫戲志才,只是這位戲志才同志才高命淺,經不起軍中折騰,竟一命嗚呼了。于是,這才錄用了郭嘉(“志才卒,又進郭嘉”《三國志》)。也就是說,郭嘉原本只是“備胎”??删驮谝环收勚螅懿購氐诪楣为殑?chuàng)的一套心理學理論給深深折服了,立馬將這位“臨時工”轉正,并且逢人便講,“使孤成大業(yè)者,必此人也”(《三國志》)。
可有意思的是,享有曹操如此肉麻贊美的,卻不止郭嘉一人,至少,荀攸也算一位。荀攸此人,在《三國演義》里出場戲份頗足,按現(xiàn)代話講,至少也是個二線明星,當然,在相關史料記述里,此君也絕非等閑之輩,官渡之戰(zhàn)時,他獻計聲東擊西,成功斬殺了袁軍頭牌上將顏良、文丑,后力主曹操接納許攸,畫策烏巢,為會戰(zhàn)取得最后勝利立下大功。對于功勛卓著的荀攸,曹操的評價,自然也絕不含糊,“公達(荀攸),非常人也,吾得與之計事,天下當何憂哉”(《三國志》)。
當然,對于精通贊美之道的曹操,如果只是諸如“非常人也”這般直抒胸臆地簡單表達,恐怕還遠遠不夠。必要的時候,還會拿上自己做個“墊背”。有幸享此殊榮的人,名叫婁圭。婁圭此人,年青時就和曹操有過交情,但由于性寡清歡,一直沒有炒作的熱點,因此不受羅貫中的待見,在《三國演義》里出場甚少,名頭自然遠遠不如郭嘉、荀攸。但此君的業(yè)務水平,是絕不遜于郭、荀二人的。
譬如,在曹操南征荊州之時,劉琮開城請降。本來,大軍千里迢迢前來,把前戲做足了,可這戰(zhàn)還未開打,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對于劉琮的反常反應,曹軍將士自然是滿腹狐疑,大部分人不約而同地認為,這恐怕是詐降吧。(“諸將皆疑詐”《三國志》),此時,婁圭站了出來,說道:“天下擾攘,各貪王命以自重,今以節(jié)來,是必至誠”(《三國志》)。曹操想想也是,劉表尚且畏曹如虎,劉琮這個小屁孩,應該是不敢吃豹子膽的,于是欣然入城。
當然,婁圭的計略,絕不是曇花一現(xiàn),即后西涼馬超造反,曹操不勝煩擾,一路遠征,更是對婁圭的計謀言聽計從(“從破馬超等,子伯功為多”《三國志》)。待平定之后,曹操不禁由衷地發(fā)出這番感嘆:“子伯(婁圭)之計,孤不及也”(《三國志》)。令人玩味的是,就是這位被曹操嘆為“孤不及也” 的牛人,功成之后,竟被編排了腹誹朝政的罪名,給生生處死了。當然,這是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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