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則虧,盛極必衰”是歷史的規(guī)律。“一家三后如月滿”的藤原道長死后,藤原氏攝關家的權勢如同滿月后開始一天一天變?nèi)醯脑鹿?,逐漸走向衰落。
藤原道長去世9年后的長元九年(1036)四月十七日,沒有生育皇子的后一條天皇去世。根據(jù)后一條天皇留下的遺詔,朝廷秘不發(fā)喪,按照先帝猶在之禮舉行讓位于皇太弟敦良親王(一條天皇與藤原道長長女藤原彰子之子)的儀式。七月十日,敦良親王在大極殿舉行即位大典,是為后朱雀天皇,時年28歲,同時立他與藤原嬉子(藤原道長的末女,已去世)所生第一皇子親仁親王(后冷泉天皇)為皇太子。當年九月六日,后一條天皇中宮、藤原賴通妹妹藤原威子去世(38歲)。此時的關白依舊是藤原賴通。
藤原賴通幼名鶴君,母親為左大臣源雅信之女源倫子,年僅26歲時便接受父親藤原道長讓出的攝政之位,并接受父親的輔佐。一般認為,藤原賴通與父親藤原道長相比是一位比較平庸的人,尤其是與父親實現(xiàn)了“一家三后”不同,他直至后朱雀天皇即位仍然膝下沒有女兒(朱雀天皇即位當年生下女兒藤原寬子),只能將已故關白藤原道隆之女、一條天皇皇后藤原定子所生第一皇子敦康親王的女兒嫄子女王收為養(yǎng)女。嫄子女王此后獲得藤原朝臣這一氏姓,稱為藤原嫄子。
藤原嬉子去世后,尚未繼承皇位的后朱雀天皇娶了三條天皇皇女禎子內(nèi)親王(生母是藤原道長女兒、中宮藤原妍子),并在長元七年(1034)生下尊仁親王(后三條天皇),而且對其十分寵愛。長元十年(1037)二月十三日,后朱雀天皇冊立禎子內(nèi)親王為中宮。由于禎子內(nèi)親王畢竟不姓藤原,所以藤原賴通將藤原嫄子送入后宮不久,便設法將其立為后朱雀天皇的中宮,而原本已被立為中宮的禎子內(nèi)親王則改稱皇后,再次出現(xiàn)了兩后并立的情況(長元十年三月一日)。隨后,藤原賴通的弟弟藤原教通也沿襲兄長的做法,將女兒藤原生子送入后宮并成為女御。同時,藤原賴通與藤原教通的異母兄弟藤原賴宗(藤原道長與左大臣源高明女兒源明子之子)也將女兒藤原延子送入后宮并成為女御。
長元十年(1037)四月二十一日,后朱雀天皇改元長歷。藤原賴通養(yǎng)女藤原嫄子在長歷二年(1038)生下皇女祐子內(nèi)親王,長歷三年(1039)又生下皇女謀子內(nèi)親王后去世(24歲)。此時,藤原賴通的獨生女藤原寬子年僅3歲。如此一來,藤原賴通想當外戚的夢想至少要等到十年以后才有可能實現(xiàn)。后朱雀天皇為了安撫藤原賴通,特別鄭重地舉辦了藤原嫄子的御菩提法會(葬禮)。可見,當時藤原賴通的權勢雖然比其父藤原道長要略遜一籌,但后朱雀天皇仍然無力對其進行壓制,甚至還要向其示好。
長歷四年(1040)十一月十日,后朱雀天皇改元長久。長久五年(1044)十一月二十四日,后朱雀天皇又改元寬德。此時,后朱雀天皇已患病,于是于寬德二年(1045)正月十六日讓位于第一皇子親仁親王,是為后冷泉天皇。后朱雀天皇第二皇子尊仁親王與藤原氏沒有親戚關系,藤原賴通由于害怕藤原氏失去外戚的地位,所以極力反對立即立皇太子,而是想讓后冷泉天皇與藤原氏的女兒生下皇子之后,再冊立皇太子。但在東宮大夫源能信的懇求下,后朱雀天皇還是不顧關白藤原賴通的反對,發(fā)布了冊立尊仁親王為皇太子的遺命。十八日,病重的后朱雀上皇出家,同日駕崩,時年37歲,在位9年。四月八日,后冷泉天皇在大極殿即位,時年21歲,同時尊仁親王被立為皇太弟,藤原賴通繼續(xù)擔任關白。
當年藤原基經(jīng)擔任攝政時,曾獻上家傳寶劍壺切,作為代代東宮的庇佑?;侍幼鹑视H王雖然是名正言順的東宮,但他卻不是藤原家的外孫,因此藤原賴通將寶劍秘藏起來,沒有獻給尊仁親王。
寬德三年(1046)一月十八日,右大臣藤原實資去世(90歲)。同年四月十四日,后冷泉天皇改元永承。永承元年(1046)七月十日,后冷泉天皇立自己還是皇太子時期便入宮的章子內(nèi)親王為中宮。八月一日,內(nèi)大臣藤原教通升任空缺的右大臣一職,大納言藤原賴宗則升任內(nèi)大臣。此時藤原賴通任左大臣。也就是說,此時藤原氏的權勢雖然不復從前的繁榮,但政局仍舊由其一族所把控。
永承二年(1047),藤原教通的女兒藤原歡子入宮,翌年晉升為女御。永承五年(1050),藤原賴通的女兒藤原寬子入宮,成為后冷泉天皇的女御。藤原寬子雖然沒有生下皇子,但還是于翌年被冊立為皇后。藤原賴通與藤原教通兄弟都一心希望在后宮的女兒能夠生下皇子,并將其立為皇太子,借此鞏固外戚地位。
永承八年(1053)一月十一日,后冷泉天皇改元天喜。天禧六年(1058)八月二十九日,后冷泉天皇又改元康平??灯饺辏?060)七月十七日,藤原賴通辭去左大臣之職,次年出任太政大臣。與此同時,藤原教通升任左大臣,藤原賴宗升任右大臣,藤原賴通之子權大納言藤原師實升任內(nèi)大臣。此時藤原賴通已經(jīng)72歲高齡。按照以前的慣例,關白年紀大了都會主動上表請辭,但藤原賴通并未這樣做,他還是一心想著女兒藤原寬子能夠生下皇子,并憑借自己的關白身份將其立為皇太子。
康平八年(1065)八月二日,后冷泉天皇改元治歷。治歷三年(1067)十二月五日,77歲高齡的藤原賴通終于上表請辭關白之職。藤原賴通原本非常期盼自己的兒子藤原師實成為關白,不過,他的弟弟藤原教通奏請他們的姐姐藤原彰子,認為藤原道長的遺言是讓位給自己,同時藤原教通也保證會將關白之位傳給藤原師實,于是讓位于弟弟藤原教通。但是藤原教通成為關白后,違反了與兄長的約定,希望自己的兒子藤原信長能夠成為關白,從而使兄弟間的關系嚴重失和。
治歷四年(1068)二月以后,后冷泉天皇患病。四月十七日,后冷泉天皇冊立藤原教通的女兒藤原歡子為皇后,藤原寬子則改稱中宮。與此同時,后冷泉天皇還改稱中宮章子內(nèi)親王為皇太后、禎子內(nèi)親王為太皇太后。也就是說,后冷泉天皇一共立了三位皇后。雖然后來也有天皇立過三位皇后,但她們的在位期間相互交錯。后冷泉天皇由此成為日本歷史上唯一“三后并立”的天皇。四月十九日,后冷泉天皇去世,時年44歲。
從藤原良房開始,尤其是在“安和之變”后,在藤原氏的操縱下,進入天皇后宮的幾乎都是藤原氏出身的女性,大都是近親通婚,所以繁衍不盛,而跟藤原氏關系稍稍疏遠者,則往往會被排擠,甚至無緣皇位。后冷泉天皇在位23年,無論是皇后、中宮、還是女御,均沒能為其生下一位皇子。也正因此,尊仁親王才得以保住皇太子地位。
后冷泉天皇去世當日,時年35歲的尊仁親王踐祚,是為后三條天皇。由于當時大極殿尚在修建,后三條天皇于是于七月二十一日,在太政官廳舉行即位大典。后三條天皇是自宇多天皇以來170年間,唯一一位非藤原氏皇后出生的天皇。在即位前,他度過了長達23年的東宮生活,和生母禎子內(nèi)親王一起備受藤原氏的欺壓。后三條天皇即位后,不愿再充當藤原氏的傀儡,企圖實現(xiàn)還政于皇室的愿望,開始打破門閥限制,起用地位較低的中下層貴族參與朝政,重用大江匡房(曾出任東宮侍讀,與皇太子關系親密)等有學識的人作為親信,擢升賜姓皇親村上源氏、醍醐源氏等為公卿,使公卿中源氏占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比例,從而改變了最高決策層由藤原氏獨霸的局面。
當時,日本全國各地的莊園不斷擴張,地方征稅困難,嚴重影響國家財政收入。早在后冷泉天皇治世之初,便有意抑制攝關的權勢,著手整頓業(yè)已混亂不堪的莊園制度,并禁止官宦寺社任意占地擴充莊園。但當時日本最大的莊園主便是權傾天下的藤原氏,所以,整理莊園令因藤原氏為首的貴族層層設阻,很難在各地真正貫徹,未能收到實效。后三條天皇即位后,在中下層官員的支持下,親自主持政務改革。
治歷五年(1068)二月二十三日,后三條天皇發(fā)布了十分嚴厲的《莊園整理令》,對藤原氏的莊園加以限制,削弱藤原氏的財力,從而恢復國衙領地,重建國家財政。整頓莊園的政策,“讓諸莊園主認識到作為國政中心的天皇的存在”,“宣示了王權對國土的支配權”,使原本歸附藤原氏者開始轉(zhuǎn)向皇室,對顯示天皇權威、抑制攝關家勢力產(chǎn)生了積極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后三條天皇在即位之初,由于長子貞仁親王(白河天皇)的母親(藤原道長第四子藤原能信養(yǎng)女藤原茂子)和妻子(藤原師實養(yǎng)女藤原賢子)都是藤原家的女子,因此并沒有立即立皇太子,而是盡量往后拖延,直至治歷五年(1069)四月改元延久后,才冊立其為皇太子,“他只是將白河天皇當作過渡的旁系”。兩年之后,后三條天皇終于與源基平之女源基子生下和藤原氏沒有血緣關系的實仁親王?!皩嵢视H王才是直系的皇統(tǒng)繼承人”。
但是,后三條天皇的身體比較虛弱,藤原氏的勢力也仍舊龐大,因此在在位只有短短4年多的延久四年(1072)十二月八日,乘貞仁親王的皇太子妃藤原賢子尚未生子之前,便讓位給貞仁親王,同時立實仁親王為皇太子,并約定實仁親王的同母弟輔仁親王為下一代皇太子。
攝關政治時期,政務由攝政、關白以及左、右大臣等大臣處理,天皇則幽居深宮之中,天皇退位后同樣不管理政務。后三條天皇退位之后為了繼續(xù)與藤原氏的勢力抗衡,以上皇的身份設立“院”,并任命掌管“院”的事務的官員,此后的部分政務便開始在“院”中處理,這便是后來被稱為“院政”的政治體制的起源。但是后三條天皇退位后不久,于延久五年(1073)五月七日病逝(40歲),其遺志最終由其子白河天皇繼承。
延久六年(1074)二月二日,歷經(jīng)了一條、三條、后一條、后朱雀、后冷泉、后三條六代天皇并擔任攝關一職達50年之久的藤原賴通以83歲高齡去世。一同肩負了攝關政治全盛期的姐姐藤原彰子(87歲)與弟弟藤原教通(80歲)也于同年十月三日和翌年九月二十五日相繼去世,由此攝關時代開始向院政時代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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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本史 卷之一百三十八 列傳第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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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本史 卷之八十 列傳第七 后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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