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支持福建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fā)展新路 建設兩岸融合發(fā)展示范區(qū)的意見》提出泉州、漳州“開展與澎湖融合發(fā)展實踐”的意見。
泉州、漳州“開展與澎湖融合發(fā)展實踐”是有歷史條件的。
先說泉州與澎湖的歷史關系。
宋人王象之《輿地紀勝》記:“泉(泉州)距京師五十有四驛,連海外之國三十六島(三十六島指澎湖)”,又記:“自泉州晉江東出海間,舟行三日抵澎湖”;宋人趙汝適 《諸蕃志》記:“泉(泉州)有海島曰澎湖,隸晉江縣。與其國密邇,煙火相望”;元人汪大淵《島夷志》(又名《島夷志略》)記:“島分三十有六,巨細相間,坡隴相望,乃有七澳居其間,各得其名。自泉州順風二晝夜可至。有草無木,土瘠不宜禾稻,泉人結(jié)茅為屋居之。氣候常暖,風俗樸野,人多眉壽,男女穿長布衫系以土布,煮海為鹽,釀林為酒,采魚、蝦、螺、蛤以佐食,蒸牛糞以爨,魚膏為油。地產(chǎn)胡麻、綠豆。山羊之孳生,數(shù)百為群。家以烙毛刻角為記,晝夜不收,各遂其生育。工商興販,以樂其利。地隸泉州晉江縣。至元間立巡檢司,以周歲額辦鹽課中統(tǒng)錢鈔一十錠三十五兩,別無科差“(元代有“前至元即1264—1294”、“后至元即1335—1340”,學界普遍認為汪大淵所記為前至元);明人黃仲昭《八閩通志》記:宋乾道七年(1171),泉州太守汪大猷在澎湖“作屋二百區(qū),遣將留屯”;明人何喬遠《閩書》引《宋史》、宋志記:“(澎湖)嶼為泉州、興化門戶。昔人于此防琉球,而今于此防倭,有汛兵守焉。宋志:澎湖嶼,在巨浸中,環(huán)島三十六,(泉)人喬寓其上,苫茅為舍,惟年大者長之,不畜妻女,耕漁為業(yè),雅宜放牧,魁然巨羊,散食山谷間,各剺耳為記。有爭訟者,取決于晉江縣。府外貿(mào)易,歲數(shù)十艘,為泉外府。其人夜不敢舉火,以為近琉球,恐其望煙而來作犯。王忠文為守時,請?zhí)硗陀缹幷畮熓赜?。澎湖早期居民為泉州人,其后又有泉州人移民澎湖。例如,?jù)泉州著名學者王連茂《從族譜資料看閩臺關系》一文的研究,晉江新市武城曾姓、晉江安海顏姓、南安石井雙溪李姓等家族都有族人移民澎湖。
現(xiàn)在談漳州與澎湖的歷史聯(lián)系。
林豪《澎湖廳志》(1893)記:“(明)萬歷初,倭寇猖獗,始分銅山、浯嶼兩游兵,分班輪戌”。銅山即東山,浯嶼即金門,東山是漳州屬地,亦是水師駐地;游兵指游擊(明代武職,總兵以下有副總兵、參將、游擊、守備等各官)統(tǒng)率的士兵。這是明代漳州之東山“游兵”,參與“分班輪戌”澎湖的歷史記載。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施瑯率福建水師攻克澎湖、進剿臺灣。福建水師,兵員俱屬福建“土著”,是福建子弟兵(其中包括漳州子弟兵)。他們“進剿臺灣”后,于1684年奉旨就地留守,成為清代戌守臺灣的首批福建子弟兵。此后一直到1895年,清代臺灣(包括澎湖)實行班兵制:兵“皆調(diào)自福建各營,三年一換,謂之班兵”。
清代戌守澎湖的班兵人數(shù),時有增減。胡建偉《澎湖紀略》(1770)記其總數(shù)為125人(戰(zhàn)兵64人、守兵61人);蔣鋪《湖湖續(xù)編》(1832)記其總數(shù)為431人(戰(zhàn)兵180人,守兵251人);林豪《澎湖廳志》(1893)則記其總數(shù)為124人(戰(zhàn)兵49人,守兵75人)。
據(jù)林豪《澎湖廳志》,戌守澎湖的班兵主要來自“水提、銅山、南澳、閩安四標”。清代總兵以上統(tǒng)率的部隊稱標,提督統(tǒng)率的部隊稱提標(水提標指水師提督統(tǒng)率的部隊),總兵統(tǒng)率的部隊稱鎮(zhèn)標。
以清代班兵制為管道,東山同澎湖、同澎湖所屬的臺灣構(gòu)成密切的聯(lián)系。其一,按照規(guī)定,班兵3年期滿,由原營派出同額兵丁前往替換。據(jù)《清實錄》,康熙五十二年(1713)議準,臺灣營兵以三年為滿,由內(nèi)地各營選軍力精壯,有身家者,撥往換班。在澎湖實行班兵制的200余年間,不時有銅山營兵往來于東山、澎湖之間,東山、澎湖都是銅山營兵的常駐地。其二,清廷準許班兵“年逾四十無子者”搬眷隨軍,又許兵丁就地娶親,余文儀《臺灣府志》所錄《恤賞條例》并規(guī)定“兵丁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賞銀三兩”。許多退役班兵遂因家口在澎而定居焉。其三,由于銅山營兵在澎湖有一定規(guī)模,亦有一定勢力,澎湖自然成了東山移民的流向之一。臺灣學者余光弘報告:“在清中葉后(澎湖)左營中人數(shù)居第二的銅山兵也引入不少人移居(澎湖)媽宮”。
在今之澎湖,“銅山”與“提標”一樣,成了澎湖居民自述其祖籍的用語。1970年,臺灣省文獻委員會的學者王詩瑯、林衡道等到澎湖召開“澎湖縣史跡調(diào)查座談會”。席間,學者同當?shù)厝耸坑羞@樣的對話:“(藍丁貴問)提標一詞之解釋,諸說紛歧,未知是不是福建的一個地名?(王詩瑯答)也有人把提標解釋為一種職名。事實上清時水師的確有過這樣一個職銜”。澎湖民間信仰里還有“提標祖”之神。這是很有趣的。另據(jù)臺灣學者余光弘報告,日據(jù)初期澎湖媽宮市區(qū)自稱“銅山人”的居民有140戶770人,占人口25.5。
東山至今保存有“班兵墓”,是在澎湖陣亡或病死的東山班兵墓葬,是漳州與澎湖歷史聯(lián)系的一個點。